糊不清,像从遥远的深海传来。
那饱含感情的剖白,那试图分担的表情,只让我感到一种窒息的、令人作呕的粘腻。
我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。
麻木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。
那只冰冷倒计时沙漏的旁边。
陈锋走之前,似乎很“不小心”地、把一支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黑色金属原子笔,放在了距离保温杯不远的位置。
笔帽的顶端,是一个极微小的凸点。
不仔细看,像装饰。
我拼尽全力,集中了被剧痛碾碎的所有意志,驱动那只缠满纱布、灼痛未消的左手。
指尖颤抖着,挪动。
粗糙的纱布摩擦着冰凉的柜面。
每移动一分一毫,都像有无数烧红的针在刺入、牵拉。
伤口在疯狂预警,胃部被切割缝合的位置在钝痛中激烈地抽搐。
我的手缓慢地、艰难地、却又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决绝,终于挪到了那支黑色原子笔的旁边。
然后,我的食指,用尽此刻身体残存的全部力气,指节发白,极其轻微地、却又无比清晰地——在那黑色笔杆冰凉的金属外壳上。
叩击了一下。
笃。
微弱,却清晰得如同古刹凌晨的第一声钟鸣。
叩击过后,指尖彻底失去了力气,颓然跌落在床沿,指尖的神经末梢依旧残留着那金属冰冷坚硬的触感。
昏暗的病房里,死寂无声。
那一声微弱的叩击,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瞬间沉没无息。
病房昏暗的光线下,无人察觉。
唯有陈锋。
叩击声落下的第五十七秒,病房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。
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精准扫过房间,掠过故作憔悴忧虑的叶玲玲,落在我那只缠满纱布、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上,和我几近涣散的眼瞳深处那片冻土般的寂灭上。
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,陈锋径直走向林医生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不容打扰的疏离:“林医生,情况特殊。
病人意识可能随时陷入深度昏迷状态。
按照之前预立医疗指示(Living Will),在病人失去表达决策能力且状况极不乐观时,必须由我们委托律师在场见证并执行其本人清醒时签署的核心文件。”
他拿出一份薄薄的、却盖着权威机构红章的文件副本,“我们需要尽快处理。
时间就是医嘱执行的时间窗。”
林医生看过那份文件,眉头紧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