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陈头突然转过脸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怨毒,直勾勾盯着大儿子。
“你,你,你媳......”
话没说完,就被陈老大粗暴地打断。
“你是当老公爹的!我娘还在呢,让我媳妇伺候?你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说你爬灰?”
陈老大气得额角青筋直跳,一把将老陈头翻了个身,重重推搡过去。
“我得上班挣钱!你要乐意尿床,就睡湿褥子!再不听话,明天就把大姐喊来!她是你亲闺女,伺候你天经地义!”
老陈头挣扎着扭过头,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老......二......”
“老二判了十年!等他出来,指不定还有没有你这爹!工作没了,房子早晚是我的!到时候你那宝贝儿子,只能蹲大街要饭!”
陈老大冷笑着,三下五除二换完衣服,把尿湿的褥子往院里一扔,扭头就走。
他心里清楚,父亲是想让他去探监,可亲弟弟拿刀砍他的时候,咋不想想兄弟情分?
半夜的时候,老陈太太坐了起来,朝着老陈头低声哭泣。
“老了老了,讨人嫌!”
机械厂倒卖事件很快就判了,老袁判了个死刑,采购科的小干事判了个无期。
至于其他帮忙的,多的有十七八年,少的也有八九年。
其实陈老二这边的获利不少,可架不住这人高调,总是将自己是老袁的人挂在嘴边,询问当中,十个里有十个半都知道。
最主要的问题是,这些关押的人当中,只有他一个人,一直没人来走动。
最后还是原来的判决,十年,罚金一万多!
陈老头病倒了,陈老太太什么也不懂,只会胡搅蛮缠。
公安上门时话里话外都暗示陈家该有人出面走动,可那天病房里秽物满地的狼藉,也让他们实在是没心思多说几句。
再加上陈老大铁了心不愿出头。
就这样,陈老二就被无情的放弃了。
或许是陈老大那天恶狠狠的话扎了心,又或许是老父亲骨子里的倔劲上来了,非要为二儿子拼上一拼。
三日后的清晨,院子里突然响起桌椅挪动的刺耳声响。
王大爷端着痰盂刚跨出门,冷不丁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抖,险些把痰盂摔在地上。
只见老陈头歪着身子,右手死死抠住椅背,左腿像条僵死的木棍般拖在身后,正一点点往院子里挪。
他每蹭出半尺,额角的汗珠就砸在青砖地上,脖颈的青筋暴起得像是随时要裂开。
“使不得,使不得,陈老哥,你这要摔了可咋整?”
王大爷慌忙扔下痰盂去扶,却被老陈头偏头躲开。
沙哑的嗓音里裹着铁锈味。